【空/花散里】当樱花再次凋零
樱花盛开。稻妻每年都会有的盛景。该如何去观赏？是携着亲友在树旁仰头
2023-07-10樱花盛开。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稻妻每年都会有的盛景。
该如何去观赏？
是携着亲友在树旁仰头观望，还是举起相机用永恒纪念片刻？
空躺在樱花树下。
零零落落的花叶飘洒。
抬头，密密丛丛的粉嫩遮蔽了天空和视野，在这个时节，似乎无人探访的小村也能和兴盛的稻妻城一般美好。
当樱花飘落在何处。
清新而又有些腻人的香意足以弥漫整个绀田村。
它太小太破了。
总感觉承载些什么，就足够让它摇摇欲坠。
“小家伙。
“在这里干什么呢？”
上一息还是脱离凡尘的超然。
可这位狐妖美女一开口，现实的拥挤感又朝着自己涌来了。
空睁了睁眼。
神子与樱花融为一体。
“在看樱花。”
“哦？看樱花的话，为何不去神社呢。
“我保证可以给小家伙一个最好的位置哦。”
“……这里和神社差不多一样好，不是么。”
“这话你可别让将军听见了，她会生闷气的。”
神子笑盈盈地绕着空缓步。
似乎有意将空用掉落的樱花堆砌起来，为他建张床似的。
“说吧，我的宫司大人。
“又有什么事？”
“哎呀，小家伙怎么这么无情。”
“虽然，确实有点事需要你帮忙啦。”
空这才主动去和神子对视。
那份狡黠似乎始终藏在她的眸子里，从未变幻过。
“感觉不会是好事。”
“好事就用不着天下第一的旅行者啦。”
“我又不是小孩子。”
“在我这里，你可以是哦。”
“……说吧，什么事，我会帮忙的。”
“哼哼。”
得了个应答，神子反倒是不着急了。
观望起这人不兴村不旺的小地方。
“当年的百妖夜行，还记得么？”
“记得，怎么了。”
“这次也差不多哦。”
“嗯？”
空总算坐起身子。
将依在身上的樱花扫去。
“神子，什么意思？”
“就是说，不知道哪个笨蛋找到了所谓唤魂的咒法，企图召唤自己死去亲人的亡魂。
“就这么传开了。
“要么是想要再见一眼亡故，要么是想要追问宝藏或是家产。
“总之，很麻烦。
“将军让我来处理，我思来想去，就只能依赖最靠谱的空空啦。
“那，拜托你喽？”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去打扰人家和逝去的灵魂对话什么的，多少会遭人记恨吧。
空的苦恼映在眼中。
“放心，不用你做坏人，我会跟你一起去。”
“说到底，唤来的算不上是亡魂啦，只能说……有实体的一段记忆而已。
“与其让他们徒增惆怅，不如提前阻止好了。
“或者说，你想要像上次一样？柔性劝导？”
“……诶。
“走吧，还是去通知一下他们，顺便查清真相和源头吧。”
“好哦。”
神子是如旧的笑盈盈。
空的眼神却有些虚起。
有实体的记忆么……
好熟悉的词汇。
好难舍的记忆。
……
……
“任狐狸宫司再怎么机敏，也不能防备人家祖上的古训吧。
“毕竟，也是他先祖认识的狐仙教给他的，不是么？
“所以说啊，你们狐妖就为了百年以后嘲笑一下认识的人类朋友，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么？”
空歪歪头，看向轻松惬意的神子正眯起眼睛吹着风。
“怎么能这么说呢，小家伙。
“这是为了纪念嘛，毕竟在当时和狐妖处的来的人类可不多。
“像你一样肯尽心尽力帮我大忙的就更少咯。
“要不要什么时候你结婚了，我也给你的小孩来留段咒语呀？”
“算了吧，咱们俩还不一定谁比谁活的长呢。
“既然事情结束了，那我就走了。”
“欸，小家伙，好冷淡喏。
“不是想看樱花么？跟着我一起，如何？
“毕竟世上还有哪处樱花，能比神樱树给你更多的挂念呢？”
神子晃了晃裙摆，伸出手来。
本积极活泼的少年不知为何在这个日子有些惆怅。
平淡如水。
“我么……算了吧。
“我还是打算自己静一会。”
摆摆手，委婉拒绝。
一个诚恳的眼神打过去，告诉神子并非是讨厌她的言行，只是流露了些些的疲惫和惘然。
如何的眼神。
其实，从刚才追根溯源的行动里，神子便早已见识过了。
想念谁，思念谁。
想要忘记谁，不舍忘记谁。
空正想抬脚远去。
一阵清扬却送了一道白纸在自己面上。
伴着樱花的清香。
“虽然我刚才说，不可结缘，徒增寂寞。
“但见一面，也无妨嘛。
“去吧，这份咒就给你了，我加了点妖力，或许会多点用吧。
“是报酬哦。”
空握紧咒箓。
正是刚刚他们追寻的，所谓能唤起魂灵的咒语。
唤魂么……
响应的，终究只是心中的呼唤吧。
这种报酬么……
难道自己还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少年浑然不知他的思念已然展露在面目上，人尽可知，只是单单捻着符咒走开。
身影兀然有些落寞。
神子低了低眉。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儿。
能让他也如此难以忘怀呢。
他历经寰宇。
哪片色彩叫他也沉迷呢。
……
……
镇守之森。
这里大多时间是妖精的乐园。
因为某些警示，人类大多不会靠近。
除了接了各种有偿或无偿的冒险家被迫来到此处探险。
阴森么。
或许对人类而言，阴森可怖足以形容它。
但对有心之人而言，这里或许是你去触碰回忆的唯一途径。
空端坐在五百葬的雕像旁。
小浣熊缩在树干后，望着这个行迹可疑的男孩。
他在干什么？
他含着符箓，闭上眼睛。
他在暗语些什么？
似是有什么流华随风，扬起他的刘海。
似是有字符，有景象，有话语，从那符箓钻出。
他手里捧着的……
是什么？
是个环么？
还是隐隐约约形状的……
面具呢……
一切似乎都煞人般喧闹。
却又在一瞬之间归于宁静。
空强勉着睁开眼。
方才流光溢彩遮掩了他的目光。
只剩脑子在不停运转。
神子说，可以唤回的，无非是段有实体的记忆。
能说，能动，能走，就是不能言出真相，不能改变现状的记忆。
不舍的记忆。
那伫立在神社前，寻求“雷鸣指引之人”的记忆。
自己，真的是勇者，是天命，是唯一么。
还是说……
只是当时的她，只能依赖自己这个异乡人了呢。
花散里……
如果这算不上对你安眠的亵渎的话……
请回来，看看我……
当你的面具消散……
我还能，从哪里望见你呢……
当光彩散去。
彼此都缓缓睁开眼睛。
在寂静的镇守之森。
小浣熊被突如其来多出的人影吓得含着樟子乱窜。
单留下二人坦率地对望了。
谁记起谁。
谁怀念谁。
她似乎突然才发觉过来，这不再是消散前的对视了。
她抓起地上的面具，遮掩了自己的娇容。
“狐斋宫似乎不长这样。
“你果然仍是自己。”
空笑起。
果然。
她真的会来。
哪怕……
只是意识，只是记忆。
花散里埋下头。
跪坐下。
“……自我意识是那份污秽所催生的。
“对我而言，并不值得夸耀。”
“值得。
“我想见的就是你。”
宛若初见。
他们对彼此都不熟悉。
都不够去随意触碰。
记忆和灵魂怎样交辉？
沾染了邪祟的意识……
与最纯洁的神魂。
“对不起，空……我已经……拿不出更多的报酬了……”
自己选出的唯一不知用什么方法又唤醒了自己。
明明……自己该伴着那份污秽同去的。
明明，自己只该是一道意识的。
“报酬么……本来，我也没想着报酬吧。
“见证一段历史，看过一段故事。
“还有遍地的鸣草。
“以及……
“你留给我的，触之即散的面具。
“倘若你真的感谢我。
“就请摘下面具吧。
“被你瞒了那么久真相，你总该对我坦诚点了吧。”
似是撒娇，或者是坦诚的请求。
而她似乎也没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
面对他，自己除了感激，也就留下不能言说的不舍罢了。
作为自己，作为花散里的不舍。
她摘下面具。
复把面具交给他。
“这次，还会消散么？”
“我想……应该不会。”
“太好了。”
他终于是笑了。
从樱花盛开的日子开始。
他终于笑了。
花散里悄悄转过头，想看看他是否与自己记忆中一般模样。
却发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请别，别看了……”
“不可以吗？”
“嗯……”
当然，可以。
树丛郁郁悠悠。
把阳光掩尽。
不怀着什么任务或使命。
只是单单看向他。
“想看看吗。
“如今的稻妻。”
“嗯。”
如今的……
稻妻么。
花散里有些惶恐。
自己——或是说，狐斋宫最后的记忆里，只有无穷死意。
只留下一段记忆，和选择净化自己的花散里而已。
“好了，走吧。
“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的笑啊……
原来自己，也是值得怀念么……
原来自己……
也算得上“自己”么。
或者说。
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能叫花散里。
……
……
“那是谁……？”
“荒泷一斗，是鬼哦。
“是现今最纯正的鬼。”
“鬼么……”
本就没人认识她。
当面貌不属于旧人，身份也被遮掩，谁会认识旅行者身边这位略带羞涩与呆滞的美人呢？
花散里看着和小孩子置气的荒泷一斗。
歪了歪头。
“他倒是和我认识的鬼一般壮，但……好像有点笨。”
“其实他很聪明，只不过他一直坚持着本心。这可比所谓聪慧要难得。
“至少，他足够善良，又足够正直。
“会为了身边的人，哪怕只是相识不久的朋友，挺身而出。”
“是么……”
花散里看向输了比赛挠头苦闷的一斗，对空的话语似信似疑。
她端详着这条街。
一切都祥和，一切都兴盛。
所见，所闻，所识。
都叫她新奇。
“那，既然鬼如此，那，天狗……”
“这个你放心，现在整个稻妻最让雷神放心的就是她的天狗将军了。
“比神子那只狐狸还要让人心安。”
“神子……八重神子？”
“对。”
“……”
她默然了。
意识所裹挟的记忆中，自己理不清那么许多。
只知晓狐狸，鬼，天狗。
他们都该在稻妻神明身边才是。
但现世的繁杂和新意又不得不让她踌躇。
她不敢去相信。
左顾右盼，稻妻的每一个角落都萦绕着安恬。
自己在安心。
作为一道意识，一具神魂。
在安心。
“稻妻……现在很好啊……”
“他们都吃得饱饭，有衣物房子了么？
“会有魔物再来侵扰他们么？
“如今……还有污秽么？”
她所揪心的。
她所顾忌的。
空望向她。
她明明可以算作一个新兴的生命。
却还是惦记着自己所谓使命。
“雷电将军会调剂好一切，神子也会帮忙。
“魔物不敢侵犯，坎瑞亚的旧科技产物也抵不过冒险家的联手。
“人们现今，很幸福。
“你可以放心，我也会一直看着稻妻的。”
那句话才是最让她放心的承诺呢。
花散里点了点头。
又看向持之以恒从不言弃的一斗重燃斗志。
“有你在的话……
“空，我相信你。
“从那次在神像前，我就一直信任着你。
“或者说……我一直依靠着你。”
“旅行者先生。”
不知不觉间，二人的距离在黄昏的熏陶下缩减。
空勾起嘴角。
“那，以后也跟着我吧？”
“诶？以后……
“我……”
何去何从，自己从来没有去思考过。
因为自己生命的尽头本就是离去，本就该离去。
自己也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自己本就不该也不能作为一个个体去存在。
花散里微微喘息。
这问题叫她犯难了。
她犹豫，踟躇——
畏惧了。
她给不出肯定的答复。
不是因为她不想陪伴着眼前的少年，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
似乎面上已然暴露了畏缩。
空执起她的手。
高洁，郑重地。
满心决意地。
握紧。
牵紧。
十指相扣。
“跟着我，花散里。
“永远陪着我。”
“……
“嗯……”
……
……
绀田村。
又是这里。
他们走了许久。
好久，好久。
独属于二人的，好久。
本一直诺诺，被空拉着走的花散里不知为何万般执着。
执意不去神社，选了和空同样的地方。
观赏樱花。
虽然不知晓为什么，在稻妻存活了一生的她还是选择来看樱花。
但空只想陪伴她。
近夜了。
再旺盛的花都收着些了。
花瓣微微曲起。
也别有一番美感吧。
摩挲着掌心，花散里不舍放开他的手。
喉间轻动，轻巧地凑上了他的肩膀。
倚靠。
“空，谢谢你……”
“如果你说的是帮你祛除污秽的事，那便不必了，我十分乐意。”
“不——我是说，对我这种存在，在知道真相后，仍愿意记住我，相信我，爱我，哪怕我让你遭受了苦难，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污秽与灾厄，我甚至不敢直接告诉你真相……但你依旧这么对待我，我真的，十分感谢……”
“而且，在这种时候，你仍在我身边。”
“什么叫，这种时候？”
她默然。
她突然鼓足了勇气，挽住少年的胳膊。
满满贴近他
眼角低落。
“……花散里？
“难道……你……”
他是……
最聪明的少年……
自己不需要多言。
只需要……
道歉……
“对不起……空……对不起……
“我不想拒绝你，我也不想你难过，但……
“对不起……”
自己……
终究只能活在记忆里……
樱花适时飘落——
不适时。
该死地飘落在地。
他的呼吸。
好重，好重。
他的掌心……
他想握拳。
却被花散里抚慰开，牵紧。
“对不起……空……”
“我……我终究是……陪伴不了你……”
“已经，快了……我能预料到……”
“而且，可能以后也……”
“我的面具……”
已经失了愿力。
什么都不会留下了。
就像过了节气的樱花。
消弭在土上，纷飞在空中。
随后，再也不见。
凋零。
“别哭，好吗，空……
“别哭……
“是我不好……”
吻去他的泪珠。
是啊，他甚至不能嚎哭。
这个男孩……
自己负了他，太多。
曾经，欠了一份酬劳。
如今。
又欠他一份深爱。
自己，该怎么去偿还呢……
自己，真的好想偿还……
真的好想……去陪他，一辈子……
如果，自己不止是一道意识，该多好……
如果，自己能去光明正大的爱他，该多好……
狐妖也好，神明也好，自己的前身也好……
求求你们……
我好想……
爱他……
好想，好想。
真的好想……
她拥紧他。
当她有了渴望，有了思念，有了记忆。
有了爱。
她真正成为了自己。
成为了花散里。
但……
她也终究要消散在风中。
她也终究要凋零。
这是她的宿命。
这是谁都不想接受的宿命。
“空，别难过了……
“抱抱我，好么……”
樱花还在飘落。
在他们头上，在他们身上。
樱花在低唱苦难的乐曲。
樱花不言，他们不言。
他们相拥在樱花树下。
樱花凋零，她也凋零。
樱花将逝，她也将逝。
少年说不出话。
只能听着她带着哭腔安慰自己的话语越来越轻。
感受怀中那奋力的拥抱越来越虚。
他的泪冲出眼眶，模糊了本不该睁开的视线。
他不舍，他心痛。
但他……
想看看她。
想看看她的模样……
但她……
戴上了面具……
“还能，和你看一次，稻妻的樱花……
“空，我真的，好幸福……
“本来，就不该有人会在意我的……我本不该存在，不该被记住……
“谢谢你，空……
“对不起，我终究是，负了你……”
指尖……
他们承认对彼此爱意之始的指尖。
到如今……
只剩下触碰的指尖……
她似樱花——
渐渐消散……
她似樱花——
渐渐凋零……
她……
不见了……
这次，连同她的面具，她的心，她的爱。
都不见了。
不见了。
月不温柔，月色不温柔，谁都不温柔。
在沉暗的夜色里……
他躺在樱花中。
飘落的樱花遮盖了他的身躯。
蒙蔽了他的眼。
是否还芳香，是否还惬意。
他一动不动。
不听，不看，不闻。
或许，快要死去了。
而他的一颗诚挚而高洁的心。
也永远死去了。
死在了——
樱花再次凋零之时。
